人工智能的未来，非常美非常酷

一个能谈情说爱的程序，在理论上是可行的。“她”具有超级魅惑的声音，听着很舒服而且有想象力，许多观众都被此征服；况且这个“她”在这场恋爱过程中也逐渐成熟，况且“她”不会犯一般智力错误，况且“她”总是善意的，还会为男主角专门写一首情歌，具有超常的特别的爱。

我一直以为写作的兴趣与繁难就在于没有一个明确、固定的语言格式。或曰程序。而我们古人的方便之处，恰好在于具有可以世代相传的词语模式，固定形式下的七律竟然撑得起如此之繁复无常的意境，实在该是最为自豪的发明。甚至科举考试的八股体，也是一脉相传的作文程式。其“编程者”，没有得到分毫奖赏却使得无数“贫困生”能够从此走上仕途而过上所谓人上人的生活。成也萧何败也萧何。反正自新文学起，语言系统基本上就删除了旧秩序非要另开张。没有另外的语言“编程”，做诗、为文用的都是白话文和自由体。

因此想到这样的语体终会有一天，由一些人重新开始，用电脑来完成写诗、作文、绘画、赋曲的编程。而这样的日子，绝非遥远；如此看来，如今的创作还是相当充满创造性的活动，如有瑕疵也具有人气，就像那些没有整过的脸、身体可以让人理解——何谓自然而然。

写文章，应当“开门见山”。这一条，此文就违反了。

缘由如下：《她》是一部关于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（她只是一个爱情程序）的故事。我这样一讲，终究带出一种苍白、无趣和费解。然而，这真是一部很耐看、够琢磨的电影。当然，也提供足够分析的回旋余地。如今，谁还要看那种恩爱情场的老掉牙的恋爱故事；21世纪，爱情的筛子就跳到了电脑、编程、硬件软件、操作系统这一档。没办法，宇宙的永恒都是由一些看似偶然的发明传递给我们的。该有电时，就发明电；该有煤时就挖出煤；然后就发现石油天然气，转基因、基因修复等等；人，一直都活在宇宙的编程里。今天，导演兼编剧 斯派克·琼斯弄出来的故事也就是符合一些来自上天的意志——即人际交往的模式越来越依赖网络而非面对面。涉及到情感层面，说到与网络程序谈恋爱，那终究是一场虚无。所以，这个电影的成功就在于这个男主角深陷这场恋爱，电影表达出了可信度，所以，这戏算是演“成”了。

一个能谈情说爱的程序，在理论上是可行的。“她”具有超级魅惑的声音，听着很舒服而且有想象力，许多观众都被此征服；况且这个“她”在这场恋爱过程中也逐渐成熟，况且“她”不会犯一般智力错误，况且“她”总是善意的，还会为男主角专门写一首情歌，具有超常的特别的爱。我如此大肆剧透是因为，我真的不觉得奇怪。这个题材本身就具有程序化合乎逻辑的一面。

假如，你早上醒来，你假设自己有一个灵魂伴侣；还是说，假如你有“另一个自我”，那么，你给自己一个提示，你就会得到“他/她”给你的提醒。当你有了这样我们称作有意识的自我分裂而非病态、不可抑制的另一个自我时，你就很能理解这个“爱情程序”是有可能存在的。“她”理解你，“她”会给你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。

在上世纪80年代，我见过的一个美国学者，他讲，他们这些人正苦苦地寻求让计算机拥有人类的神经系统。我当时觉得这样做真是怪癖到歇斯底里。如今，这类智能已经做到了。如果宇宙让人与人的情感可部分地由机器来完成，那就一定能行。那起码比你与一个不成熟的恋人交谈时，要顺畅；你也不必有过多的戒心，随时可以直抒胸臆，这多好，多么有利于精神健康！也胜过和那些不及格的心理医生倾诉衷肠后所带来的负面效果。就像有人说的，“我们谁会去看心理医生呢？！”是啊，在这里或那里，每个人必须是自己的心理医生。而电影里的爱情程序——“她”可以做得更多、更细腻、更高效且更新奇。

看在老天的份儿上，我就不要再剧透了。故事的曲折、转变必不可少。可惜科技时代设计出的恋爱程序相比之伟大的莎士比亚来说，究竟属于“小儿科”。但这个程序，“她”具有灵魂之力，“她”的通灵悟性与情人之间所具有的精神或神经元素，神似那燃烧起来的一束乌托邦火焰，就是如此。为此，这部电影征服了许多人……我想到有的观众讲，“‘她’的声音就像‘女神’”……

《她》获得了第8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奖。(童蔚)